天池水煮蛋

人本身就不能真正擁有什麼——吳邪.《幻境》

此山中

非单cp。花→邪,瓶→邪,黑→邪,直男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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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次下地回来,解雨臣感觉吴邪的心情有微妙起伏。不明显,但是他就是能感觉出来。不要问他为什么,如果你每天二十四小时在做正事以外的时间都用来关注一个人,你就会发现他的任何细小变化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当然解雨臣认为观察吴邪这件事本身就是正事之一。

这种变化的体现之一就是,吴邪看向张起灵的频率更高了。他以前也经常看张起灵,因为他觉得张起灵没办法很好地照顾自己,所以总是不自觉地关注着。解雨臣私下和吴邪说过,那个哑巴张活了快一百岁,没有遇到吴邪的时候一直活得好好的,用不着担心。吴邪说:“啊,花儿你说得对,不过我想小哥他以前过得比较苦,现在既然遇到我了,我想让他过得更舒服些而已。”呵呵。所以你这是老母鸡护崽子的心态?一百岁的老妖怪,要你个小傻子护?解雨臣很懂得适得其反的道理,于是只暗自磨牙,把这些话都藏了,没有继续劝下去。

就像现在,吴邪又在一边翻报纸,一边看哑巴张。哑巴张其实没在做什么特别的事,只不过是每天早晨例行锻炼身体。他站在院子一角,手里提溜着两个沉重的石头锁,两手交替着把这俩玩意儿快速又轻松地丢在半空,左抛右接,恨不能翻出朵花儿来。他身上穿一件深蓝色短袖衫,家居裤,颈脖和后背出了点汗,朝阳照着,肌肉上泛着水光,是挺赏心悦目的。关键是解雨臣见过哑巴张在吴邪不在旁边时练功的样子,就是同一只手的两根手指各拎着一个石锁,用轻身功夫从院子里溜达到外边,逛一大圈回来,之后再换只手做,重复好几回,单调无聊得很。眼下弄得跟杂耍戏似的,卖弄给谁看啊?解雨臣嘴角微抽,视线移到一旁,旁边单杠上还挂着个戴墨镜的肌肉男,正用两个手指勾着横梁,挺着腰,一上一下做着引体向上。这种做法当然难度不小,不过解雨臣自己也能轻松做到,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只不过黑眼镜练功就练功,为啥非把上衣脱了,下头穿条灰色低腰裤,露着所谓的人鱼线——这是练功的行头?行吧,本来,就算他穿得多骚都好,从前吴邪关注的人只有哑巴张。最近他却不光看哑巴张,还注意看黑眼镜,看的频率也不低。很不妙。喉咙里头突然有点痒,解雨臣微微咳一声,开口说:“吴邪,今天的包子馅儿挺鲜的,你手艺又进步了。”

吴邪扭头过来,眉眼弯弯笑着说:“是吧,好吃吧?这次的猪肉是黑眼镜专程到郊区一个农庄买的,他上次开滴滴开到那里,发现那儿的猪养得好,只喂玉米碴和剩饭、新鲜猪草,不用饲料喂,养出来的猪没有那股子膻味。而且今天是小哥一早起来剁的馅儿,是不是特别有嚼劲?他那手劲儿剁猪肉,又快又绵密,你别说,吃起来真的特别不一样,这不连解总你都服气了。”“哦。”解雨臣面无表情地三两下把手里半个包子咽了,没接话茬。吴邪又说:“猪肉还有。你要是喜欢,我再多做点儿,冻起来让你带回去,冰冻过可能没那么鲜了,不过你天天山珍海味吃着,偶尔吃吃自家做的包子也挺解腻。”解雨臣摇头说:“不用了,我下次得空再过来吃就行。”吴邪说好,又道:“你还咳嗽呢,我早上给你泡了胖大海茶,搁在你那个房间床头柜上,你喝没喝?”解雨臣这次是因为手头暂时没什么事情要忙,跑来吴邪这里住两天。他这几天感冒还没好利索,今儿早上就起晚了,洗漱完就到院子里找吴邪,竟是没注意床头柜有茶。心里一时间有点儿暖又有点儿酸,浑然不知该摆个什么表情,便摇头说:“没,等会儿再喝。也就嗓子痒,没大事。”

他突然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吴邪看着奇怪,正想问,突然听那边“咚咚”两声响,忙转头去看。原来黑眼镜练完了引体向上,就过去缠张起灵过招。张起灵一开始不理他,后来被他使巧劲儿把手里石头锁抢了,他顺势把石头锁一卸一扔,两人瞬间已经缠在一起打斗起来。他们两人的招式都不花巧,却很流畅,招架格挡之间颇有美感。他俩难得过招,吴邪又惊又喜,嘴里不时“啧啧”称赞,指点着说:“漂亮!太快了,攻得巧,闪得也及时,花儿你看,变招好快,快得我都看不清了。” “这招还能这样躲啊,厉害厉害。”他自顾自赞叹了一阵,又说:“小哥和黑眼镜配合得真好。” 解雨臣心想这哪里是配合,这是拼命,合着吴邪还以为那是表演赛?那俩货可都卯足了劲用了真力的,要是被对方打中一下,都不知道得吃多少苦头。他懒得点破,掩着嘴又咳了几下。吴邪收回视线看向他说:“感冒果然没好吧,还是咳得厉害。快回去歇着,顺便把胖大海喝了。”解雨臣说:“不用,我就在这儿坐坐。”他嘴里是这么说,脸上却一副恹恹的神态,用手撑着额头歪在桌边,咳得急了便略有点喘,桃花眼里头都泛了点红。吴邪不由分说搀着他说:“外头风大,别坐了,回去回去,我扶着你。”解雨臣说:“打得这么精彩,你不看了?”吴邪笑说:“不看了,让他们自己练吧,我们别打扰他们。”这“我们”“他们”听得解雨臣心里高兴,又见他执意要把自己搀回客房,这可不正中下怀,于是放软身子由得他扶着,耳朵里听见后边那俩货打得更急了,也不知道最后谁输谁赢。

他一觉从中午睡到下午,起来冲个凉,再过一阵,又到晚饭时间。晚饭是胖子、吴邪两个人做的,满满一桌子菜。因为难得人多,胖子乐乐呵呵地招呼大家喝酒,给解雨臣倒酒的时候吴邪挡着酒杯说:“小花感冒没好,别喝了。”胖子哈哈笑:“呦,以前小天真只关心小哥,现如今又来了个病怏怏的解语花解老板,天真你移情别恋啦!”这种玩笑胖子经常开,张口就来的,吴邪早八百年就免疫了。偏偏今天解雨臣感觉到他轻微地滞了一下,眼神极其迅速地往对面哑巴张黑瞎子那儿一瞟,随后才笑着骂说:“胖子你瞎闹啥,换个玩笑开吧,哥早就听腻了。”他这小动作非常隐蔽,普通人绝对看不出,却瞒不了时刻关注他的解雨臣,也瞒不住哑巴瞎子那种人精。解雨臣直觉那俩肯定感觉到了吴邪的不对劲,但抬眼扫过去,哑巴张仍然一副面瘫相,黑瞎子照旧咧着嘴笑,没看出什么端倪。到吃饭的时候,吴邪一边端了两个清淡的菜放到坐在他身边的解雨臣面前,叮嘱他慢慢吃,一边夹了个药膳炖鸡腿,眼瞅着就要送到哑巴张碗里去。只是他手臂都伸出去在半道儿上了,突然十分突兀地拐了个弯,送到了胖子跟前。胖子咋咋呼呼说:“怎么的,天真今天总算知道心疼胖爷了?不给小哥夹菜,给胖爷夹?”吴邪说:“吃吧你,就你话多。这不是看你今天做饭辛苦了?”解雨臣再度往桌子对面看去,哑巴张仍旧没表情,黑瞎子又笑了:“原来平时徒弟都给哑巴张夹菜的呀?原来哑巴你不光哑,手还残废了?啧啧,行行行,今天师傅给徒弟代劳了。”说着运筷如飞,“哗哗哗”给张起灵碗里夹满了菜,堆起来足有三寸高。

解雨臣一看那碗里的菜,好么,尽是些鸡骨头大肥猪肉白菜梗子。他再瞅瞅菜堆后边哑巴张那张死气沉沉的面瘫脸,肚子里乐开花,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管按吴邪说的夹清淡的菜送饭,这顿饭倒是吃得十分饱。

大概是因为吃得前所未有地多,当天夜里解老板积食了。他半夜三更撑得睡不着,爬起来上完厕所去客厅喝水,却发现阳台上一点火光明明灭灭地闪。他过去一看,是吴邪点了支烟,没抽,手指夹着,时不时送到面前闻一闻,吹一口。另一只胳膊托着下巴撑在阳台栏杆上,一脸平静地冲着夜空看着。见解雨臣出来,他笑了笑,指指房间示意他接着睡。解雨臣哪能放过这个独处的机会,过去接了他的烟叼起来,抽了一口,朝天吐个烟圈。吴邪忙把烟抢回来,小声说:“还咳嗽呢,别抽。”解雨臣原本也没打算抽,闻言笑说:“病号也闻不得烟味。”吴邪没辙,把烟摁灭了,扔掉。两人对着夜空发了会儿呆,吴邪说:“花儿你不睡啊?”解雨臣抬手指着天空说:“那条是不是银河?”吴邪笑,便说:“不睡那就去楼顶聊聊。”

两人轻手轻脚上了楼顶天台,吴邪丢给解雨臣一罐凉茶,自己开了听啤酒,一口气灌了一半。朦胧月光照着他的脸,轮廓分明,长睫毛黑如鸦羽。解雨臣看了他一会儿,问他:“什么大事儿让吴小佛爷夜不成眠,说来听听?”吴邪说:“哪有什么事儿,晚上喝了点酒,头晕而已。”解雨臣笑笑,接着道:“是上次下地出了什么事?和哑巴张有关系?还有黑瞎子?”吴邪惊愕地转头看他。他本来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来着,但是解雨臣居然看出来了吗?解雨臣看他那双眼睛一下子睁圆,过一会儿才慢慢放松了神态,心里头痒得直想上手摸摸他的睫毛,到底还是忍住了。他看得出吴邪是有点醉了,正好套话。上次下地,他和吴邪走散了,后头有一大段时间吴邪是和黑眼镜哑巴张在一起。他们各自的经历当然后来都互通了情报,但肯定还有什么细节是没有完全说出来的。看吴邪这两天的表现,那两个家伙,难不成,对吴邪……挑明了?够胆儿啊。不过看样子,吴邪他没怎么排斥,反倒是上心了?不可能,他是直男,笔直笔直的,怎么可能这么顺利……

解雨臣心里头兵荒马乱,扬手灌了口凉茶,喉咙被冰水一刺激,又咳起来。吴邪忙过来给他拍背,一边拍一边着急说:“怎么了,太冰了是不是?怪我怪我,没想起来。”解雨臣摇手示意无碍,吴邪又思索着说:“好吧,花儿你那么聪明,我就不瞒着你了。你说……”他欲言又止,解雨臣都快急死了,偏偏咳个不停,好半天缓过气来催他说:“咳咳,说,说什么?”吴邪下定了决心,一脸大义凛然说:“算了。花儿,你对同性恋怎么看?”果然如此!!!解雨臣心念电转,借着虚咳定了定神,反问一句:“同性恋?”他其实拿不准吴邪怎么看这件事,以他的性格,没算准的事情一定不会轻易被人拿住把柄,是以不答反问。吴邪却没注意,又说:“我……我也是这次才知道,小哥,还有我师傅黑眼镜,他们可能是……”“同性恋?”解雨臣确认般地又问了一次,吴邪点了点头。

呵呵。解雨臣心里冷笑,脸上没露破绽。看吴邪一脸征询意见的表情看着自己,他斟酌着说:“这倒也没什么……”旋即又问:“你怎么知道的?他们说的?”令他大感意外的是,吴邪听了却摇摇头。啥意思?不是他们说的,那还能是吴邪你自己领悟出来的?以吴邪你的直男脑,能领悟这个,那对我呢,你就没什么领悟???解雨臣简直能听见心里有个小人在咆哮,吴邪却先他一步接着道:“你想啊,他俩身世有一定的相通之处,都没有家,又都是绝世高手,都是生命比正常人长的人,活在世上什么都见过什么都经历过了,像我们这种人在他们眼里大概都只是小孩儿吧,啥都不懂的那种。他们彼此之间最有共同语言,最能体会那种世界上所有人所有事都是浮云、只有他们自己恒久不变的这种寂寞感。不是说相爱的基础是相互理解吗,他们之间的理解有多深刻,绝对不是我们能想象的,也绝对不是我们能相比拟的。”他顿了顿,瞥一眼解雨臣的表情,惊讶说:“花儿你怎么了?”

解雨臣阖上嘴,揉揉脸道:“没什么,没见过吴小佛爷这么感性的样子,我有点吓到了。”吴邪“呵呵”笑笑,自嘲说:“大概是因为月亮惹的祸,月亮太圆太美,让我感慨万千。”解雨臣不置可否,只听他继续说:“我以前没注意过,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很默契,大的比如每一次在斗里配合战斗,小的比如今早他们练功。平常也会相互关注对方。对了你注意到了吗,吃晚饭的时候?”他偏头看着解雨臣,解雨臣不明所以地“唔?”一声,吴邪就笑了,续道:“就知道你没留意。胖子不是说我以前总给小哥夹菜吗,黑眼镜听了这话,当时脸上的笑容都有点狰狞了,哈哈,吃醋吃成这样。还好我今天忍住了没给小哥夹菜,不然准挨打。”解雨臣心里千万头羊驼撒丫子乱跑,镇定附和道:“哦,难怪。我当时觉得他表情有点儿奇怪,但没想到这个。”“是啊,”吴邪感慨说,“一开始我也想不到的。”解雨臣问:“那你后来怎么知道的?”吴邪狡黠笑笑说:“当然有原因。你知道的,上次下斗,我们不是掉到水里去了?小哥把我捞出来的那会儿,是怎么喊我师傅的,你知道吗?”解雨臣严肃摇头,吴邪说:“他喊了他一声‘瞎’!”解雨臣摸摸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脸上露出恰如其分的纯良笑容:“这个,能说明什么?”“当然能啊!”吴邪瞪圆眼睛,“这多亲昵啊,不然呢?不是情侣能这样叫吗,尤其是小哥那种七情不动的封建大家长?他没叫过我‘邪’吧?也没叫过‘胖’吧?你想象他这样叫你试试?雨臣?臣?小雨?小臣?”解雨臣:“……”忽然有点反胃头晕。

“所以啊,”吴邪略有点惆怅地望着头顶的银河,“我们以后一定要多注意,给他们留私人空间。而且我也不要对小哥太过关注了,免得我师傅他误会,哎……”解雨臣说:“那你叹气干什么,他们彼此有伴儿了,不是挺好的嘛。”吴邪说:“当然好,我特别特别为他们感到高兴,真的。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他们多不容易啊!又都是男的,更不容易了。但是……但是说真的,我又有点儿不得劲,可能是我老母鸡做久了,有朝一日孩子长大了,放飞了,我又忍不住有点舍不得。哎花儿,你说我这心态是不是贱?”

解雨臣几乎控制不住表情,转头躲进阴影里,嘴上说:“你不是贱,是傻。想开点,他们开心,你也该开心,兄弟哥们儿一场,为他们祝福吧!”“是的。”吴邪怅然,一口气喝掉剩下的半听啤酒,对着月亮一举啤酒罐:“敬小哥和我师傅之间的爱情。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哎……”解雨臣看他明显是上头了,过去抢过他的啤酒罐,探头看着倒挂在水泥棱子下面的两坨不怎么起眼的黑影,心说:这次不是爷给你们使绊子,是你们自己惹的祸,不算胜之不武。哑巴张你自己装逼装出这结果,现在脸上会是什么表情?还真想看看……不过爷现在没空理你们。他使了八分劲,把空了的凉茶罐子和啤酒罐往下头一甩,咣当两声正中那两坨黑影,也不看结果如何,收回身子对吴邪说:“回房,睡吧。”

之前在饭桌上他观察了黑瞎子和哑巴张,脸上手上没看到明显伤痕,估计今天早上没打够。过了今晚可就难说了……是从三楼屋檐底下摔下去,还是继续打架,不管哪种,想起来都够乐一宿的。他抬手架着半醉的吴邪,开开心心地下楼去了。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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