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水煮蛋

人本身就不能真正擁有什麼——吳邪.《幻境》

谁的十年

岩洞里一片黑暗。岩洞的洞壁深处有流水的声音,很微弱,但确实存在。这种音量,一般人听不见。他自小学习音律,这一行对听力的要求很高,会针对听力有专门的训练方法,也有专门的保护方法,所以他的听力比普通人敏锐很多。

“这里面有水流。”他说。胖子开着照明灯,正在往四周探照,听见他这么说,就走过来问:“在哪里?”解雨臣往边上一侧头:“在里面。”接着又补充说:“可能在石壁里,也可能在石壁的另一侧。”胖子侧耳听了听,没听到什么,接着他用手里的枪托往石壁上敲了敲。从回声来听,石壁不是空心的,那么水流应该是在很厚的石壁的另一侧。

“那边会是什么地方。”胖子自言自语,“有水,水路,是不是小吴走的那条路。”

解雨臣凝视着前方的黑暗,微微吸了口气。

“我不进去了。”他说。胖子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啥?解大花你说啥?你就停在这儿?”解雨臣笑笑:“我往回走。我觉得,这条路往前,应该很快就到门的入口了。”

胖子没表态。事实上他们都感觉到了,这条路的尽头,应该就是那扇青铜巨门。

两条路其实是相通的。所谓殊途同归,就是如此。那个人早就探清了这里的每一条路,解雨臣和胖子现在走的这条虽然危险,但终归不容易迷路,因为路上一直都有那种白色石块搭成的小石塔——几乎可以肯定,那是当年那个人进门之前放下的标记。为的是给将来可能会来的人指明方向。

解雨臣抬手擦了擦脸上的伤痕,又笑了笑:“胖爷,我求你件事儿。”胖子看他一眼,脸上表情有点疑惑。解雨臣把身后背着的东西放下来,一层层拆开上面的油布:“你帮我把这个给吴邪。不过——有个条件。”胖子“嗐”了一声:“花爷,您有什么话赶紧说,你突然整这么一出,我有点怵得慌。”

洞里没有光,只有两个人手里的氧气灯,白惨惨的,照在洞壁奇形怪状的怪石上,阴影嶙峋,宛如在演恐怖片。解雨臣的脸在反光中显得有点煞白,胖子看看他神情,忍住了没继续抱怨,只抬手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那东西入手沉甸甸的,他知道那是什么。

解雨臣微微眯了眯眼,接着道:“你别直接给他,先藏着。你告诉他,我们走的这条路有他一直以来想知道的事情,看他要不要过来看。这不算哄他——他如果想知道,你就带他到这里来,但这个东西你就别给他了。如果他不来,那么……”胖子掂了掂手里的东西,好像是犹豫了片刻,然后说:“这种事胖爷我向来不劝人,不过大花你真的要试上一试?你想好结果了?”解雨臣略感意外,认真地看了胖子一眼。胖子那张大脸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就是冷光映着,稍微有那么点冷峻的模样。

解雨臣就笑了。其实自己的心思没有多难猜,胖子这人看着粗豪,实则不然,说他心细如发都不为过。多少年了,就算他果真看出来了,也不奇怪。

“我想好了。”他说。

胖子点点头。两人就在当下分别,一人往前,一人转身往后。

回去的路比来的时候好走不少,路上到处散落着人面鸟的残骸,那是他们刚才来的时候干掉的一波。解雨臣在这些怪物的尸身之间慢慢寻路走着,一面想起以前吴邪和自己说过的话。

那天他俩难得清闲,就跑到大排档涮锅喝啤酒。两人干掉了一箱啤酒,解雨臣喝得多,吴邪喝得少,不过他酒量不行,喝到后来也迷糊了,说起话来舌头都是大的。一来二去,话题不知道怎么就扯到女人身上。吴邪醉眼乜斜地问他怎么一直没找女朋友,解雨臣便骂他多事,像他现在这样什么都要提防,连本家都不敢回去,找个鬼的女朋友,岂不是害死别人。

吴邪打个嗝,笑得很欠揍地说:“我看秀秀就不怕。”解雨臣一巴掌抽在他脑袋上说:“瞎说什么?秀秀那是我妹妹。”吴邪被他打得一声惨嚎,一面揉头毛,一面还不死心:“可是我看秀秀没把你当亲哥?”解雨臣磨着后槽牙,到底没接他话茬。

其实他可以借机反问吴邪为什么没找女朋友,不过问了又如何。吴邪会回答什么?左不过也是苦笑着说那件事没了结,他心无旁骛。“汪家未灭,何以家为啊!”他记得以前吴邪就这么感叹过,那样子太过装逼,当即被解雨臣一顿狂损。

然而,他究竟为什么心无旁骛?吴邪自己给自己的理由是追寻那些事情背后隐藏的真相,让吴家,让九门能最后解脱出来;但那是他的唯一动机吗?吴邪自己想不明白,解雨臣,你莫非也不明白?

既然知道,怎么还不死心,要在这个时候最后试探一次。他是会选择先去探求他苦苦追寻了十年的答案,还是选择——只要见那个人?

解雨臣一枪打散了一头扑过来的怪物,手里半截棍子反手一挥,刀刃“唰”一声亮出,弧光闪过,击毙了从背后偷袭的另一只。

只不过要给自己一个答案,好让自己死心罢了。

怪物的腥臭血雨淋了他半身。前方有光线,出口不太远了。

 

-------- 完 --------

十年篇里小花陪着吴邪进了山,却没有陪他到最后的青铜门前,只把鬼玺让胖爷带下去了,还出了一道考题给吴邪。我偶尔会想,不知道花儿有没有后悔过自己喜欢上一个心里不可能再容得下别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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